“鼻炎难受吗”

“比鼻炎还严重，就是天天重感冒的感觉。感冒就是小case啦”

“鼻息肉啥感觉？”

“粗俗地说，相当于把一块猪肉塞进鼻孔，密不透风，纹丝不动，融为一体的感觉”——题记

16年前——一失足成千古恨

        由于调皮疯闹，在尖石头上摔断了鼻梁，从此高鼻梁变塌，鼻子再也没有通过气，还出现一道淤青的横杠横了7年，那7年里她像猫一样洗脸，完全不能挨鼻子附近，一挨就疼。她每天用嘴呼吸，睡觉就有鼾声，于是她强忍着不午睡。说话鼻音很重，她开始讨厌说话，变得内向。

        凡是和嘴巴抢呼吸的事儿，她都不喜欢。爸妈说摔了肯定有鼻炎，没有在意，何况他们那段时间闹离婚，所以没有一个人想着要带她去医院看看。噩梦就这样开始了~

9年前——第一次手术

        突然有一天，她鼻血流个不停，鼻子终于引起了爸爸的注意，当他拿起手电筒往她鼻子里照的时候，他惊呆了：鼻孔里长满堵满了肉。天啊，这叫你怎么呼吸？原来不是简单的鼻炎。爸妈开始慌张地找医院，她早习惯了鼻子不通气的日子，还不知道鼻子里长了肉意味着什么。

        检查、化验，良性鼻息肉，还好不是恶性肿瘤，她爸妈松了一口气。

        第一次手术是一个小医院，她爸妈朋友推荐的，说医术精良，医德高尚。局部麻醉，医生搬了个小板凳，让她放腿。拿来长镊子、长手术刀之类的器具，用黑帽子罩住她的眼。她就坐着被手术了，历时半个小时，只感觉鼻子里哐啷哐啷像绞肉机的动静，不停地有血往嘴巴和咽喉里直灌。还没来得及吐，就吞了。医生一会说“有血吗，快吐出来”一会说“别动，刀子不长眼睛的”。

        手术当天，例假来了；手术做完，当天就血呼啦啦地挤公交回家了，例假来了大半个月才走。这些都是小事儿~医生拿出止血纱布，长3米，宽75px，黏糊糊地一股油腥味扑面而来。医生拿着细长细长的镊子就开始使劲往鼻孔里塞，她感觉鼻子快被顶穿了，第一次知道原来鼻子容量这么大能塞进这么多东西。直到鼻背肿得老高老高，感觉就在眼皮底下，连嘴巴都被压迫地只能张条缝了。医生满意地说，好了，两个星期之后可以把油布扯出来。她被油布油腥味恶心到反胃，她张着缝的嘴巴只能勉强喝水，麻醉过后疼痛的伤口，她第一次蒙在被子里哇哇大哭。

8年零6个月前——第二次手术

        第一次手术2个月就复发了，仿佛一夜之间长满鼻孔，疯长的态势比手术前要猛很多，她由坚决不做第二次到哭着求爸爸带她去医院。速战速决的第二次，是第一次的机械重复，局麻、半小时、坐着被手术。印象中有种很长很长的针，针头比手指还要长，往肉里死打，味很重~她已经不记得有多少次哭湿被子和枕头了，因为窒息，仿佛每天生活在水里一样。她只觉得哭过之后眼泪会让鼻息肉消融一点，不至于那么那么满满胀胀的窒息。

8年前——第三次手术

        第二次手术后3个月复发了。频繁的手术总归让她元气大伤，身子本就瘦弱，爸妈决定换个大点的医院。这次的医院正规多了，费用也翻了好多倍。手术前，家属签生死状，不签不做。头一天中午就禁吃禁喝，第二天5点推进麻醉室，全身麻醉，直到她有意识被推出手术室已经是17点。她恍惚感觉她差点死在麻醉室了，有护士着急地喊，“血压急速降低了，快张大嘴巴，张大嘴巴，大口呼吸，大口呼吸。。。”“啊，再不呼吸就挂了”之后是漫长的12小时，妈妈左边，爸爸右边，每两秒就喊一次，不让她睡觉。医生特别嘱咐，术后12小时如果睡着，再也醒不来了。

3年前——第四次手术

        其实第三次手术后半年时间就复发了，只是她心理阴影面积100%，谁也说不动她。她几乎到了仇视医院的地步。病情拖了5年时间，直到鼻息肉长到无处可长，压迫眼眶附近，长满后鼻腔，延伸回落到咽喉处。她已经没有选择了，可以呼吸的两个器官（鼻子和嘴巴）都几乎被鼻息肉占据殆尽了，再不切除就只有等死。说话已经不仅仅是严重的鼻音，吐词清楚都成了奢望。

        第四次手术，她只身一个人去找医院，那时她读研最后一年，想着还有大学生医保，课程也不满，不至于负担太重。挂号、检查、预约病房、住院、预约手术医生。。。第一次她一个人跑完全部流程，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长大了。爸妈都不在身边，也不想让他们操心，所以手术当天他们来了就让他们回去了。然而情绪还是止不住地忧伤和落寞，看天再晴朗也是灰蒙蒙，食堂里从头走到尾除了卡白卡白的白萝卜丝，几乎啥都吃不了的时候，她眼泪漱漱就落下来。她新结识的朋友对她说：其实你笑起来挺甜挺美的，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有一种忧郁的气质？是啊，凤凰涅槃般重生，她当时最积极的日志就是这篇了。

        妈妈说，主刀医生拿出来给家属看的鼻息肉足足有半个鸡蛋那么大。她知道医生是从咽喉里取出来的，她的病情难受程度只有她自己知晓。而后就是每两个星期、每三个星期、每一个月、两个月、三个月、四个月的复查频率，几乎每次都揪伤疤揪得血呼啦啦的，疼痛了整整一年，伤口终于痊愈了。

        “如果还有第五次，你会怎样？”

        “呵呵，我宁愿去死。”

         第五次终究还是来了，好像也没有曾经那么绝望。暂且选择保守治疗，相信自己可以创造奇迹。实在不行，割掉呗。

         上面的她就是我，如今我也能笑着说哭泣的故事，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。